周 乾
故宫建筑蕴含着丰富的古代智慧，双面绣技艺便是其中的典型例证。我国双面绣技艺早在宋代就已出现。所谓双面绣，是指在一块底料上，通过精细的针法控制，单次运针即可让正反两面均呈现完整图案的绣法。双面绣与单面绣虽同为单次运针，但呈现的效果截然不同：单面绣正面图案精美，反面却较为粗糙，还会留有线头、针脚及绣底布料；而双面绣通过特殊针法，能将所有线头和针脚隐藏，使两面图案完全相同或相互呼应。
位于故宫乾隆花园的倦勤斋，是清代乾隆帝退位后休憩的场所。其落地罩槅心采用了双面绣技艺，工艺精湛，堪称我国古代刺绣艺术的巅峰之作。
倦勤斋落地罩槅心的四周为回纹嵌玉装饰，中心则是吉祥缠枝花卉纹双面绣。双面绣的花形优美，行针运线工整精巧，配色典雅。从技艺层面来看，该双面绣运用了勾绷、斜平针、套针、集套针、点针和滚针等多种手法。
勾绷是双面绣的第一步，需将设计好的图稿勾画到绣片反面，作为刺绣的轮廓依据。落地罩槅心的刺绣图案包含寓意高雅的水仙花枝与花叶、象征长寿健康的灵芝，以及代表皇权与尊贵的拐子纹。勾绷的技法要点在于，先将图稿固定在绣片反面，再用铅笔或毛笔沿着图稿轮廓勾画，形成清晰的刺绣路径；对于刺绣中需表现出薄、虚、淡等特点的部位，要用虚线或虚点标注，为后续用针提供参考。
勾绷完成后，绣工会先用斜平针绣出绿色的花枝。斜平针即运针方向与绣片呈45度倾角的针法，采用这种针法，能让绣片正反两面的针脚相互呼应。它可精准呈现具有方向感形态的花枝，凸显出花枝的立体感与动态感。
随后，绣工会用套针对水仙花起针，将绣线嵌入此前针脚的间隙中，以此实现绣面平整及颜色的深浅过渡。套针是双面绣的核心技术，其操作方式为分批刺绣，让后批线条插入前批线条的间隙，从而做到针脚不露、晕色过渡自然，营造出细腻、立体的视觉效果。借助这种针法，落地罩槅心的水仙花纹饰形成了“鳞次相覆、犬牙相错”的层次感；后批线条插入前批线条后，针脚被巧妙隐藏，水仙花绣面也显得平整光滑。
集套针、点针和滚针也被运用到落地罩槅心的绣纹制作中。集套针通过分批相套的组织方式运针，使针迹精准朝向圆心，随后在靠近圆心处采用藏针技艺，再分批进行套绣。点针又名打点绣，这种针法是将绣线引上绣面后打一个结，再穿下去，形成类似菜籽的圆点。滚针又名曲针，采用逆针斜绣技法，后针衔接前针，形成曲线或直线，同时通过长短针交替排列以及调节施针密度，来展现光影层次。
通过上述针法的综合运用，落地罩槅心双面绣立体感十足，色彩过渡自然，光影层次鲜明。
倦勤斋的装修工程，由当时两淮盐政李质颖负责承办，其双面绣落地罩槅心也由扬州绣工完成。清代姚文田编纂的《扬州府志》记载，扬州女子韫珠“工仿宋绣，绣仙佛人物，曲尽其妙，不啻针神”。韫珠被誉为“针神”，由此可见扬州双面绣技艺的高超。
（作者系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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