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报记者 梁乐
虽已入冬，但在新疆的大街小巷，葡萄依旧是街面上“出镜率”很高的水果之一。
从传统的“无核白”到鲜食新品种，从“靠天吃饭”到新栽培模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农业科学院（以下简称“新疆农科院”）葡萄育种与栽培创新团队（以下简称“团队”），用三代人的接力奋斗，守护天山南北的“甜蜜”。
挺进戈壁滩
近日，在位于乌鲁木齐北郊的新疆农科院试验基地里，团队第二代带头人、新疆农科院园艺作物研究所研究员潘明启抚摸着粗壮的葡萄藤，感慨万千地说：“现在科研场地要啥有啥，放在40多年前，那是要啥没啥。”
时间拉回到40多年前，在团队第一代带头人、新疆农科院园艺作物研究所研究员杨承时的带领下，潘明启和团队其他科研人员一头扎进吐鲁番的戈壁滩，白手起家建设试验田。
“大家用土坯垒田埂，靠人力一锹一锹翻地，一天下来手上满是水泡。喝的涝坝水烧开后，水面上飘着杂质，我们就等它沉淀了再喝。”潘明启说，在大家的努力下，第一块试验田终于建成了。
试验田建好后，杨承时带领团队成员对葡萄的生长特性进行集中观察研究，为育种做准备。不过，当时团队设备短缺，可谓一穷二白。
然而，大家并未因此退缩。没有数码相机，潘明启等人就用铅笔画出果实的形状、叶片的纹路；没有专业糖分检测仪，他们就用舌头“测”出酸甜度，把相关数据都详细地记在笔记本上。
彼时，新疆葡萄种植比较分散，为了摸清葡萄产区的“家底”，杨承时带着团队成员跑遍天山南北。
“杨老师常说，不踩遍田间地头，哪能摸清葡萄的‘脾气’？”潘明启说，那段时间，他们虽然风餐露宿，但收集的产区土壤、气候数据，后来都成了科研“金资料”。在考察产区的同时，他们针对“无核白”保鲜难题，以稻壳、米糠为原料，在发酵池边日夜监测，最终研发出低成本赤霉素，让新疆葡萄更耐储运。
如今，团队在乌鲁木齐已经建成66亩试验基地，收集了300余个葡萄品种，建设面积为1120平方米的日光温室。而那些戈壁滩上的拓荒故事，成了团队最珍贵的“种子”。
坚守“农为本”
“师从杨承时老师20余年，他教我的不仅是技术，还有‘不跟风、不盲从’的科研良心。”潘明启说，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本杨承时的旧笔记本，扉页上“农为本”三个大字格外醒目。在他看来，种质资源是葡萄产业的“根”，每一株葡萄都承载着新疆果农的期盼。
在团队扩建的试验园里，潘明启能叫出每一株葡萄的“名字”。“这株‘火洲红’是2010年杂交的，光授粉就做了800多次。那株‘天山蜜’耐低温，本地果农都爱种。”说起这些“宝贝”，潘明启的话匣子就关不上。
2018年，某品种葡萄风靡市场，不少地区的果农跟风种植，潘明启却通过反复试验给出“不建议新疆大规模种植”的专业意见。“新疆干燥气候导致其无核率低，偏碱土壤影响果粒色泽。”潘明启说。后来，市场实践印证了这一判断，不少果农因为潘明启的建议避免了损失。
在栽培技术上，潘明启更是打破常规。他发现传统“爬架子”种植模式不仅费工，而且容易导致果实光照不均。于是，他带领团队在试验田里搭起不同种类的支架，反复调整葡萄藤的生长方向。
历经5年探索，潘明启带领团队研发出“顺沟倾斜水平龙干”树形种植模式。这种新模式不仅大幅节省人工，而且能提升果实光照利用率，使含糖量提高1到2个百分点。相关技术成果获得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专利奖三等奖。
传递“接力棒”
“潘老师，北疆观测站获批了，我们筛选出2个适合推广的鲜食品种！”新疆农科院园艺作物研究所副研究员张雯拿着最新的研究数据向潘明启汇报。作为团队第三代带头人，张雯时常穿梭在温室与实验室之间。
在张雯的学生周雅萱眼中，“张老师清瘦的身体里，藏着用不完的劲儿”。2023年夏天，为了研发“无核翠宝”设施栽培技术，张雯带着团队在温室里待了整整3个月。正午40摄氏度的温室里，她背着检测仪在葡萄架间穿梭，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2024年，乌鲁木齐北疆葡萄种质资源与果园生态野外观测研究站正式获批，团队中15位年轻科研人员接过“接力棒”。在传承老一辈田间调查传统的基础上，他们引入分子标记等新技术。
初冬的试验基地里，张雯带着学生给葡萄藤做防寒处理。“再过几年，这些新培育的品种就能在新疆推广。到时候，新疆的葡萄会更甜，果农的日子也会更红火。”张雯的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如今，团队已构建起“种质资源收集—栽培技术创新—品质调控优化—加工产品研发”的完整研究链条。从杨承时在戈壁滩播下第一粒种子，到潘明启40载坚守试验田，再到张雯带领年轻人攻坚新技术，三代科研人扎根边疆，让新疆葡萄的甘甜跨越了地域与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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