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杨远远 科技日报记者 王禹涵
暖冬的嵯峨山南麓，阳光透过棚膜洒在连片的日光温室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小卫蔬菜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吕小卫刚给番茄整完枝，顺手摘下几个熟透的果子递给来参观的记者：“尝尝，沙瓤的，甜！”红润的番茄在掌心微微发热，咬下去汁水满溢，正是10年前他不敢想象的味道。
12月23日，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以下简称“西农”）泾阳蔬菜试验示范站正式成立满10年。这座扎根在黄土塬上的“科技小院”，用三千多个日夜，把曾经“种啥都长不好”的砖窑地，变成了如今年产值过亿元的“番茄工厂”，也让小城泾阳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北设施番茄第一县”。
“一亩收入六七万”
“以前这地，硬得能敲出响。”吕小卫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黑土，“现在你看，蚯蚓粪改过的，攥得出油。”
时间回到2014年。彼时的泾阳，虽有38万亩菜地，却因土壤板结、病害频发，番茄亩产长期徘徊在七八千斤，品质更上不去。
2016年12月23日，西农与地方政府联手，建起了泾阳蔬菜试验示范站，该示范站首席专家、西农研究员张明科带着团队一头扎进大棚，一年筛选70多个番茄新品种，记录1300多项数据。“品种是种业的芯片，必须亲手摸过才敢推广。”他选育的“泾番1号”水果番茄，以沙瓤多汁的特点迅速打开市场，替代了原来的硬果菜用番茄。
“三改一提”技术体系的推广，更让土地“活”了起来——改土用蚯蚓粪、改水建集雨窖、改棚型提温光。吕小卫是第一批示范户，在西农老师指导下建了20亩蚯蚓养殖场，用牛粪、秸秆和菜叶子当饲料，蚯蚓粪再还田当有机肥。“土壤有机质从1.2%提到2.8%，产量涨了三成，糖度也高了2度。”吕小卫说，“以前一亩地收一万四五的番茄，现在能收2万斤。”
西农园艺学院副研究员张勇的“瓜菜轮作”模式让农户们多了一笔收入，他选育的“西农甜81”和“西农甜30”两个甜瓜新品种，让番茄采收后的土地闲置期变成增收季。“3月收番茄、6月收甜瓜，刚好错开新疆、山东产区，亩均收入能再添一万五。”张勇介绍道。
2024年夏天，番茄潜叶蛾突袭多个大棚。农户郭亚军家的番茄叶子被咬得千疮百孔，他立即通过电话向试验示范站专家求助。“这是潜叶蛾，幼虫藏在叶肉里啃，必须立即防治。”张明科迅速判断，并开出了精准的药方和施药方案。4天后，虫害得到控制。郭亚军说，“试验站就像咱的‘蔬菜医院’，开方准、药到病除。”
郭亚军说着，指向旁边的新型大棚，“你看这棚，有集雨灌溉、机械化操作，一茬番茄就能收6万多元，今年果子还在开花，客商就提前认领了。”
土专家遍田间
技术落地，关键在人。
基层技术员许强还记得10年前第一次进试验站培训时的手足无措。如今，他是云阳镇中街村村党支部副书记，办起了合作社，带着350多名社员一起增收致富，还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医生”。“每月都去试验站充电，老师教我们辨病害、用新农具，现在农户遇到的难题，我基本都能搞定。”许强回忆道，去年有企业种植的番茄叶片突发白斑，他一时断不准，一通电话打过去，张明科、张勇迅速赶到田间，手把手教许强和农户调整管护办法。
“我们不搞‘盆景式’帮扶。”张明科表示，“要培养一批带不走的技术队。”10年间，泾阳蔬菜试验示范站走出了200多名基层选调生、企业技术员和致富带头人，每年还为县里培训30余名基层农民技术员。
“培训不搞花架子，教室里讲理论，田埂上教实操，老师把复杂的技术掰开揉碎了讲，我们一听就明白。”郭亚军说，现在试验站一开班，合作社的技术员一个不落都来参加。
西农2021届硕士生董军在站里学习一年半后，回到家乡云南创办了农业公司，先种彩色马铃薯，又开始种番茄。受泾阳模式启发，董军结合当地气候优势探索新路子，今年还新增了智慧农业板块。
如今的泾阳，番茄产业已结出丰硕成果。试验示范站每年举办的西红柿品鉴大赛，让“泾阳番茄”的金字招牌越擦越亮——吕小卫的甜瓜礼盒供不应求，普罗旺斯番茄成为地标名片，云阳镇东街村评出的“番茄工匠”更成为劳务输出的特色品牌。
夕阳斜照，满载番茄的货车缓缓驶出园区，这些承载着科技与汗水的果实将销往上海、广州甚至中亚国家。“全县蔬菜年产量达184万吨，其中番茄就占63万吨。”泾阳县蔬菜技术服务中心副主任刘勇报出亮眼数字，“我们不仅建成了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番茄亩均效益更突破5万元大关。”
车轮滚滚，驶向远方，也驶向更加丰饶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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