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报记者 王延斌
科技日报记者近日在山东曲阜见到彩画作文物修复师李国超时，他正专心致志地修补孔庙大成门上的彩画，仿佛未察觉到炎热的天气一般。他和同事们仔细打量着破损的彩画，小心翼翼地测量尺寸，记录并拓取相邻的彩画图样，制定出修补方案。在一些空鼓脱落严重的地方，他们清理浮尘、打胶、回贴、加固，践行着文物保护的“曲阜范式”。
曲阜是孔子故里，位于山东省西南部，著名的“三孔”便坐落在这里。因具有独特的建筑风格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三孔”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今年6月，曲阜“守正创新·匠心传承 构建文物建筑系统性保护新范式”入选2024年度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十佳案例。
五代人围着“三孔”转
与李国超一样，孔令伟也是“三孔”古建文物修复师。多年来，58岁的孔令伟保持着一个习惯——每天都到“三孔”转转。作为曲阜市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以下简称“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木工组的一员，他的职责就是发现隐患，并消其于无形。
孔令伟并不孤单。37年前，他从父辈手中接过了修缮“三孔”的重任；如今，他25岁的儿子也已入列，成了一名“三孔”的修复师。
在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修缮中，如孔令伟这般的“代际传承”并不少见。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副主任徐宽向记者直言：“我们古建技术工人均来自孔府修缮世家，家传师教，世代传承，目前已传至第五代。”
对曲阜人来说，“保护文物，代际传承”是地域特色，更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我们的工人目前所作的工作，大多为文物建筑预防性保护。”曲阜市文物局党组成员、市文物保护中心主任张龙告诉记者，预防性保护的关键不仅在于“随时修缮”，更在于拥有一支固守传统的修缮队伍，依靠传统工艺和自建料场，实现优质高效的专业修缮。
张龙表示，作为国内最著名的古建筑修缮队伍之一，76年来，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一直负责曲阜古建筑维修保养工作，持续传承着曲阜独特的匠作谱系和传统建筑修缮技艺。
让“冷门”专业吸引年轻人
记者见到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修复师孔宪明的时候，他正在修复孔庙金丝堂的通风口。他将画好的砖雕图样覆盖到砖块上，再用工具沿着样稿线迹画出花纹轮廓，随后雕刻出凹凸面，使砖呈现出浅浮雕状态。
不断重复一个动作，是对耐心和技术的考验，更像是一场修行。孔宪明制造一块砖雕，需要近半个月时间。砖雕的材质需要向古人寻求“配方”，制作过程也需要不断摸索，效仿前人，超越前人。
在曲阜，这种对传统技艺的传承，让他们练就了油饰彩画技术、一麻五灰地仗技术、金胶油熬制技术等多种独到技法，形成了一整套形制严格的曲阜古建筑营造技艺。
获得科技部立项的《明清官式建筑营造技艺科学认知与本体保护关键技术研究与示范》，便是曲阜“科研引领”推动古建筑产学研协调发展的代表作之一。在这个项目中，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完成了改性石灰材料的现场砌筑暴露试验和材料应用示范，为科研成果的改进、转化贡献了实践经验。
尝到了成果转化的好处，曲阜加速了“招才引智”的步伐，先后引入2家国家级和1家省级文物科研基地、1家国家级文物建筑人才培训基地，并推动8所高校教学实践基地落户。
吸引年轻人、培养年轻人，这是被视为“冷门”的文物修复部门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在三孔古建筑工程管理处坚持做了26年文物修复工作的“80后”姜鲁，在2024年山东省文物职业技能竞赛中斩获了彩画作文物修复师一等奖。与他一同获奖的还有其他13名同事。对甘于坐“冷板凳”的文物修复师来说，这是充满鼓舞的一刻，也激励他们继续走下去。
坚持“最小干预”原则，开展“传统技艺+科研转化”“专项竞赛+人才培养”“古建修缮+预防保护”，如今，县域文物建筑系统性保护的“曲阜范式”正在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