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乾
我国古代的农历大年初一又被称为元旦。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帝，都希望在元旦日大吉大利，并以特定的活动来表达对新年的美好愿望。“明窗开笔”仪式即为清代皇帝的新年习俗之一。皇帝在新年的首份祝福语，就是在这个仪式上写的。
元旦的零点时分（子时），在爆竹声中，皇帝行完拈香礼后，进入养心殿前殿西次间，走到靠近窗户的紫檀长案前。长案上摆放有：寓意江山永固的金瓯永固杯，里面装盛了屠苏酒；寓意风调雨顺的青玉烛台，由皇帝亲自点燃上面的蜡烛；笔墨纸砚，其中笔管的上端刻有“万年青管”字样。皇帝饮完屠苏酒，然后分别用朱笔、墨笔在笺纸上御写第一份新年吉语，表达新年愿望；接着翻一下新年的历书，寓意遵循时令、审视岁月。上述所用用品使用完后，皇帝会亲手检查整理，并吩咐随从太监小心收藏。以上即为“明窗开笔”仪式的过程。
“明窗开笔”的祝福语内容，属于皇帝的“个人心愿”，在当时是不能公开的。祝福语写完后，会被封存在宝匣里。新中国成立后，它们被作为珍贵的档案保存。笔者拍摄了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乾隆二年（1737年）、乾隆六年（1741年）、乾隆六十年（1795年）、嘉庆元年（1796年）的皇帝“新年祝福语”，均为左、中、右三列，中为朱笔御写，两侧为墨笔御写，内容解读如下。
乾隆二年：中为“二年元旦 万象同春 永永平安如意”，右为“愿得时和年丰民安物阜”，“雨赐时若日昇月恒如愿”。在此次祝福语中，乾隆帝希望万物生机勃勃、永远平安如意，希望天时地利、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希望风调雨顺、事业兴盛圆满、一切如愿。
乾隆六年：中为“六年元旦 中外安和 雨旸时若如意”，右为“但愿吾民康泰”，左为“惟祈天下丰穰”。在此次祝福语中，乾隆帝希望天下安定和睦、风调雨顺、万事如意，希望天下百姓健康安乐，希望天下的农作物都有好收成。
乾隆六十年、嘉庆元年：中为“六十年元旦 良辰宜入 新年万事如意”，右为“三阳启泰万象更新”，左为“和气致祥丰年为瑞”。在此次祝福语中，乾隆帝预示美好的新年到了，希望万事如意，希望三阳开泰、万物都焕然一新，希望和睦的气氛带来吉祥和丰收的年份。
不难发现，皇帝新年写下的第一句祝福语，均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相关。他们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了美好的愿景，并以此作为心理暗示内容，以助力其成功实现愿望。
值得注意的是：嘉庆元年的皇帝新年祝福语，与乾隆六十年完全相同。分析认为：根据史料记载，乾隆六十年，乾隆帝宣布把皇位传给十五子颙琰；嘉庆元年正月初一日，乾隆帝正式传位给颙琰，同日颙琰即位，年号嘉庆；这说明乾隆六十年、嘉庆元年，为皇位传承的过渡年份。不仅如此，嘉庆十二年（1807年）元旦，嘉庆帝作诗《元旦试笔》，并在诗中作了关于“明窗开笔”的注释：养心殿新年明窗开笔的仪式，始于其祖父雍正，后来其父皇乾隆也继承了这个传统；在乾隆六十年，他被立为太子，并有幸被乾隆帝召到养心殿东暖阁的明窗前；乾隆帝亲自传授他这项礼仪，以及开笔相关御用品的用法。从这段注释可以推测出：颙琰即位后第一次写新年祝福语，效仿乾隆六十年所写内容，不仅寓意以父皇为榜样来提升自己，还寓意将“明窗开笔”的仪式传承下去。
需要说明的是，清代皇帝在元旦日不仅许第一个愿望，还会吟第一首诗表达新年祝福。前者在当时不能公开，但后者则为皇帝御制诗集的内容之一。如故宫藏乾隆帝于庚辰年（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元旦日的《庚辰元旦》诗页。诗中有：“纪蔀循环五运推，三灵引达正昌时。岁惟振美期农稔，月应孟陬与物怡。淑气誾誾调律琯，群生啿啿沐春祺。武成敢诩尧封廓，敬久还求禹甸治”。乾隆帝在诗中，阐述了通过推算纪年、五行来预测一年时运的想法；展望了从正月（孟陬）开始，万物都能和谐生长的愿景；表达了尽管自身有了武功成就，但还是应该持续努力的见解；抒发了自己应该像大禹治水后划分九州一样，继续治理好天下的情怀。
不难发现，清代皇帝新年的首份祝福语，为清代宫廷年俗文化的特色，亦为我国传统年俗文化的重要组成内容。
（作者系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
